秦稚倒是先开了口“昨日那位大人来过,说起崔直指曾回过一趟蜀中”

    然而话问出口,半晌无人回答,反倒是雨声入耳。

    时间久得秦稚快要睡过去,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是,崔浔这才开口“两年前的春日,我回去过,不过你和老师都不在。”

    “直指可是有什么所求”

    崔浔定定望了许久,才轻笑了一声“有样东西落下了,回去找一找,不过没寻着,也怪我走的时候不够爱重。”

    “雨小了,我还有事,改日再来看你。回去喝碗姜茶,夏日多雨,出门记得带把伞。”

    秦稚还没来得及说话,就见他冒雨匆匆离去,大约真的有什么要紧事赶着去办。她不急着回去,托腮坐在原地,只是觉着崔浔果真不同了,至少话说得可真是多了许多。

    雨帘渐渐转成雨丝,挨不过一刻钟,又云销雨霁起来。一股酸臭的馊味,在日头下弥散开来。秦稚抬手闻了闻,险些闭气过去。

    夭寿,她换洗的衣物丢在路上,身上这一套也有两三日没换了,味道当真令人提神。先前还不觉得,如今被雨淋过,倒是最大限度地发散开来。

    如此哪里还管得上什么旧交,腿上一用力,兀自往禅房里去净身。

    一晃几日,雨水充足,秦稚倒是也正好窝在庵里,誊抄积攒下的经文,偶尔还去殿中守守香火。不过每日都能见到崔浔捧着一篓辛夷花,来奉上一炷香。

    秦稚套着姑子的棉布长褂,宽宽荡荡,递香过去的时候,还收获崔浔一个古怪的眼神。

    结果第二日就送来了几套合身的衣裳,不过秦稚嫌它动作不方便,悉数退了回去。

    崔浔扶额盯着面前被退回来的衣裳,连试穿过的痕迹都没有,一时无话。

    “郎君,那位姑子说,让郎君不必送了。”

    难为他回来路上挑了这么久,一件都不收。崔浔攥了拳,道“她不是姑子。”

    下人还道要挨上一拳,立时噤声,还是老管家出来打了圆场“佛门清净,女郎也不好穿得太过艳了,郎君倒不如送些吃食过去。”

    见崔浔眉头略展,老管家才敢把崔夫人的口信说来“夫人请郎君今日回去用晚膳,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迟了。”

    崔浔虽说迁府别居,可每月总有七八日回去,很少让那边来催。不过但凡他母亲的人来请,必然有些什么准备着。

    譬如某一回,河间侯夫人提前做了准备,十余张闺秀画卷逼得他趁夜越墙逃窜。

    偏偏他敢说一句不去,河间侯夫人就敢装病给他看。

    “去永昌公主府递个口信。”

    几次下来,倒也让他寻摸出个法子来。回去吃饭可以,提前同兰豫打过招呼,两个时辰后便派人来请,就拿公事做筏。

    老管家叹了口气“这回是夫人娘家的女郎到了,夫人说过了,让郎君回去住上日,东西都收拾好了。”

    如此一来,那法子倒是没用。

    奈何崔浔再是不愿,还是被拖拽着回了家中,被母亲强行按在凳上,听她们姨甥抱头痛哭。

    “我苦命的恹恹,日后在姨母家里,就当做自家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恹恹见到姨母,什么都不苦了。”

    崔浔向来对切身体会几个字少了根筋,在这道上尤显愚笨,唇角勾了勾,正要笑出声,脚下被人猛地踢了脚。

    他扭头看向自家父亲,拈须轻咳了声,示意他不可胡言,免得平白招来一顿训斥,连累晚膳都不晓得要何时能用。

    崔侯爷大约也是饿久了,眼看着她们哭得无休无止,试探着开口“夫人啊,恹恹都到了,来日方长嘛,也不急在这一时。”

    崔家父子于说话一道上,显然是一脉相承,崔侯爷略显苍白的话显然招来崔夫人一顿白眼。不过好在还是念着时候,止了哭声。

    崔夫人揩了泪,这才想起来引见两人。

    “浔儿,这是你乔恹表妹,还是四五岁时见过,如今都是大姑娘了。”

    复又冲着乔恹道“恹恹,本该你浔表哥去接你,不过他脑子里只有办案捉人,你别怪他,日后让他多陪着你。”

    乔恹施施起身,捧起一碗茶往崔浔这里走了两步,娇滴滴唤了声“浔表哥喝茶,恹恹有礼了。”

    崔浔接过茶盏,客气地饮了一口,正好对上乔恹的眼睛,颇有些面善,倒是让他想起事来,嘴里的茶一时不上不下。

    这位,不正是当年在蜀中住过一段时日,成日跟在秦稚屁股后头跑的那个“厌厌”表妹么

    读书识字不行,打架闯祸第一名,连隔壁叶家的小白狗都难逃一劫,活生生被染成了大虫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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