皎皎回屋待了半个时辰, 还是没法回过神。

    今晚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回放,从画舫看戏、他被绑着上台,到不久前他坐在嫁衣上, 哑着哭无人爱他,一个个场景切换回播,全都是艳丽的红和他面上干涸不了的泪。

    绝望铺天盖地,哪怕到现在, 皎皎都觉得自己没法呼吸。

    这容貌昳丽的少年是谁?他什么会被困在西楼?待坊内所有姑娘都温柔和善的窈娘,为什么独独对他下了狠手,绑着他上台演戏?

    皎皎咬唇, 想起那少年伏倒在地哭喊的话语, 再联想到灵鹿之前说的“窈娘也不想的”,一个猜测缓缓出现在她的脑中。

    灵鹿坐在皎皎的身旁, 小心翼翼去看她。

    “本来想带你看看坊内姐姐的表演的, 我不知道他今晚也会登台。要是知道的话, 我就不会带你去看了……或者在他登台之前,就先带你离开。”

    她叹了口气“那位前两年登台登得多,最近两年次数少了很多, 去年只在中秋登了一回。没人想到他会在花朝节上台,窈娘之前都没打算让他这次上的,想来应该是……突然想起了他, 派人来了命令。”

    她含含糊糊说了两个字。

    皎皎没听清楚,却已经猜到。

    能在长颍这片土地无法无天的人,只有一个。

    她握紧拳头, 想起曾经在营地里的所见所闻, 咬牙低声问“是越王……?”

    这两个字是忌讳。

    灵鹿脸色一变, 急急过来捂住她嘴巴, 回头去看门口。

    见门关得严实,门外没有人影,她才松了口气,压低声音道“皎皎,我知道你是燕人,可是现在你在长颍,你得跟着我们喊国君才是。”

    皎皎知道灵鹿是为了自己好,她默然半晌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她实在是太想知道西楼的少年是什么情况,便继续问“所以西楼那人与……与国君是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到底是怎么惹了越王那个疯子,才被他想出这样的法子折辱,非要让他在整个长颍的人面前丑态毕出。

    “第一次看到这个,你会难受也正常,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,也觉得很痛心。”

    灵鹿叹息一声,见皎皎今晚颇受震撼,如今又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,想着不告诉她,她也许更加耿耿于怀,只能同她说“西楼那人,是国君之弟。”

    皎皎着实没想到西楼少年被折辱至此,居然身份那么高贵!

    她瞠目结舌,不自觉舔了舔唇“既是国君之弟,为何会沦落至此?”想了想,又问“把他关在这里,绑他上台,是国君下的命令?”

    皎皎是真的想不通“他们血缘深厚,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。”

    “别的我知道的不多,但是有一件事,全长颍的人都知道。”

    灵鹿道“现在西楼那位,曾是先任国君最疼宠的小儿子……长颍所有人都曾以为,他会是越国今后的王。”

    曾是。曾以为。曾。

    皎皎闭了闭眼,想起西楼那少年伏地痛哭的模样,再一次刷新对这个乱世的认知——

    百姓无辜,生死不在手中,可那西楼少年算怎么回事?

    他也曾尊贵无比,甚至差一点就坐上王位,但如今还不是生不如死,纵然捡了一条命,可活得比草还轻贱,长颍数十万人都要见他潦倒狼狈。

    皎皎茫然在这个世道,到底要走到什么地步,才能安然活下去,且活得至少还有些人的尊严?

    长颍的繁华迷了皎皎的眼,再加上得知剧情改变,殷鞅受了原本剧情中没有的伤,皎皎这几个月来的确放松很多。

    殷人退兵,长颍现在看来安宁和平,皎皎原本想着在极乐坊好好想一个万全之策再做行动,花朝节得见西楼少年的惨状后,却觉得一颗心又焦虑起来。

    极乐坊当真是可以久留之地?

    窈娘能够护得住那么多的女孩,却还是要押着西楼那人上台唱戏。整个长颍城的人对他分明是怜惜的,却无人敢站出来替他说一句话,求一句饶。

    长颍城看似安全,实则有一个最不安定的因素——那个荒诞到极点的越王。

    窈娘能说自己护得住人,只不过是真正有权力的人暂且没有对极乐坊的女孩下手罢了。

    如果那一日那些人兴致来了,极乐坊怎么护得住人!极乐坊里所有人的锦衣玉食,全都犹如那一晚画舫旁小舟里的金子,是被人从指缝里漏出来赏的。

    可若是不留在极乐坊,谁又能保证不会再次发生上回从殷鞅身边逃离后发生的事情?她便是不被抓取军营,或许也会被抓去别的地方,遭遇更可怕的事情。

    皎皎想不到出路。

    花朝节的闹剧翻篇,极乐坊又恢复了往日的安稳和乐。

    坊内的姑娘们穿着漂亮的衣裳,每日在坊内过着舒心快乐的日子,仿佛所有人都把花朝节发生的事情忘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西楼依旧会有哭声和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传来,大家做不到听不到,却可以绕着西楼走。

    皎皎能感受到所有人都想假装西楼的异样不存在,这样极乐坊便还是以往那个没有烦恼的地方——正如花朝节那一晚,西楼少年被穿上嫁衣,捆在椅子上送上台,他流泪,他挣扎,他摔倒,湖边围着至少数千人,却都只是沉默闭嘴。

    蒙着眼睛,闭上耳朵,他所遭受的一切便回消失么?不过自欺欺人而已。

    长颍人爱美,他们努力维持着长颍的美,却不管这美是否是真实的。

    花朝节后,窈娘正式让女师傅去教皎皎学琴。

    女师傅弹琴弹得极好,人也温柔,但皎皎怎么也学不进去。

    她学得痛苦,每日面对七弦琴,她脑子里想得都是为何要学琴?她对乐理半分不通,学琴得不到快乐,学琴有什么好?

    又想真的要学琴?在极乐坊学琴,然后以后登上那画舫,安安心心做一个伶人,奏乐给长颍的人听?可她又不打算在长颍待一辈子,她是要去魏国找她娘的!

    若是在和平年代,学乐器舞蹈无可厚非,毕竟可以陶冶情操。

    但这里是乱世!学读书可以帮她看懂官府的布告,学骑马可以帮她从殷鞅的身边逃走,学琴给帮她什么?

    花朝节那一晚的景象彻底撕开了长颍的真面目,那种平息了两个多月的无法掌控命运的焦灼感再次浮现。

    一日和灵鹿的聊天,更是把这种焦灼感推到。

    “刚才我去厨房听红藕说,送菜的人是从几十里外的别的郡城赶过来的,说是他们郡城开春后又征兵了,他于是连夜赶来长颍找活做。”灵鹿拍了拍胸脯,“幸好我们在长颍,外面的兵荒马乱和我们无关。”

    皎皎愣住“殷人不是退了?那还征兵做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说是殷人休整了几个月,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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