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给钱,谁要赖账我打不死谁。”

    郁欢吆喝着摊出手,面前的银子堆满了,他们都要把家当输光了,还要给她打工,苦不堪言,偏偏还不能不陪她解闷。

    她抬眸看了眼刚进来的青年,收敛了这股市井气,摆手收桌说今个不打了,然后慢慢在软榻坐好,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,待那三人走后才说:“沈望舒领兵,最多一月,玄甲必然和朝云直面对上,两国实力相差不大,玄甲无法做到两国兼顾,骆越那里无法回转,临沙必失守。”

    在兵动前夕她便派人将王氏夫妇接去京城,理由是照顾伤残的郁末,临沙城已无牵挂。

    宣佩玖颔首,“你知道。”

    可她还是什么也没说过。

    “这一天迟早会到来。”郁欢朝他伸出手,握住他的手,近日里他练武练魔怔了一样,没个休息的时间,“这是你的功勋,在没拉开距离之前,两国不会彻底撕破脸面,你不用考虑我,如果真到了必须选择的那一天,我会离开的。”

    那一天,将决定天下归属,她必然要为帝国而战,战至身死也不后退。

    但现在,这些都和她无关。

    “不会再有那一天的。”宣佩玖回握住她,在她身旁坐下,“可临沙是你的封地,出了事难免引咎其职。”

    郁欢摇头,“那只是陛下用来牵制我的一条线,遭到口诛笔伐的那个人不会是我。往前一百里内有三城可选,青州易攻是上选,但愿你真的能拉得住沈望舒。”

    一旦兵入青州,骆越那里不得不弃,这份和平还有回旋的余地,但凡骆越被拿下,性质就变了。

    宣佩玖望着她,“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在为我好还是...我不知道怎样的选择才能够让你满意。”

    就像告诉他从羟羠取兵的事一样。

    “你今日站在这里,这个答案已经让我满意了。”郁欢低声说,摩挲着他指节的茧,笑吟吟道:“急功近利可不行,等事情了结我指导你练武。”

    那些花架子有什么可练的,费心费神。

    宣佩玖像只被哄高兴了的狗狗一般,乖巧的点头,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,问她:“你不是说这个月要回国吗?”

    郁欢瘪了瘪嘴,无奈道:“呐,计划赶不上变化。”

    明年,明年一定带小妹去曲水流觞。

    她起身在书架打开一个盒子,里边一厚叠信文,她翻了半天,抽出一封,递给他,“我曾和骆越的国主有过一次交易,此次他向我求援,望能以最小的代价平息这起战事,可这是圣意非是我能阻挠的,倒一直不曾回应他。偌大寮国已然归属玄甲,此次若想平息朝云的怒火不简单,帝国的那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,这事便算作我对你的谢礼吧。”

    让骆越转求朝云庇护。

    她不禁想到宫里的那位姝昭仪,游箬,清丽脱俗美如画,她的牺牲却还是没换来和平,如果骆越转投敌营,她的处境会很艰难。

    宣佩玖摇头,把信文还给她,“我不想在这些事里有你的手笔,这等同于放了把柄在骆越国主手里,我怕哪天你会背负不好的名声。”

    虽然会给他带来可观的收益,但如果会让她担有风险,那他不要。

    就着油灯,信文燃烧化为灰烬。

    郁欢不由在心里感叹,他对她当真是无微不至,她如何才能还的了这份情啊,“随意吧,你去忙吧,我累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她看着他颀长的背影,抬袖把烛台打翻,烛台落在装着信文的木箱里,零星火光点燃纸,熊熊燃烧着,四周弥漫着黑烟,她唤了声:“风华,收拾干净。”

    据探子来报,袁刑替她搭的这线已然被别人知晓。

    或多或少都猜到她在朝云国。

    于是,上演了一场和前世一样的戏码,陛下密文,奉命刺杀朝云圣上,势必搅得顺天都风云涌动。

    他把她当什么呢,傻子?

   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,她有那么大能耐在这京城刺杀九五至尊吗,便是成功了,他又会如何处理这件事,对外宣称她和玄甲毫无关系吗。

    风华清理完,蓬头垢面的站在她身前,问:“王爷惹您生气了吗?发这么大火。”随即又自问自答的说:“不应该啊,王爷那性子怎么也不像会和你斤斤计较的人。”

    郁欢眼角直抽抽,“那你的意思是我小心眼了?!”

    “啊?”风华尴尬,“您都听到了啊?我不是这个意思,哎呀,外面是什么人,竟敢在这里放肆,我去将他拿下。”

    脚底抹油瞬间开溜。

    郁欢无语地看着这一幕。

    心绪纷飞,其实像风华正茂这样的存在挺让人羡慕的,始终有个依偎,哪怕经历了各种磨难,却仍能保持着童心。

    如果红鸢还在,也许她们也会跟这兄妹俩一样吧。

    七月十一。

    玄甲和骆越的相谈并不愉快,大军直跨大海,于海上受伏,火箭烧沉了船,损失惨重,纪青很是自大,带头上岸,被斥候所擒,顿时群龙无首。

    而波斯国并未等到玄甲国的驰援,为保基业,自愿让出一条道来,沈望舒带军,兵临城下,驰援的京师才达临沙城,连夜建起防线。

    须句京。

    汪铎已和郁箐结为夫妻,掌郁氏之权,在这紧要之际他却突犯恶疾一病不起,诸事都不闻不问。

    他的态度表明了和郁氏一艘船的所有人的态度,那就是此次战争和他们都没任何关系,胜败都无关。

    祝靖寒出山,几次登门,却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,“汪铎,生于玄甲长于玄甲,国家危难关头,所谓的忠君之臣却胆小如鼠,你心中无愧吗?”

    他站在门前,听着屋里中气十足的咳嗽声,气得直发抖。

    尹信文坐在他对面,替他斟满茶,严谨道:“联名上书都被驳回,陛下自有考量,也许现在这一步也在预料之中,祝老要对帝国有信心啊,又不是满朝除了郁欢那丫头再无可用之人,当初的太子妃可以旗开得胜,如今的太子妃亦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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